晚風文學網 > 諸天之從唐探二開始 > 第251章 本命神通藤殺術!萬水千山總是緣!
  華美紡織廠,2號倉庫。

  車夫賈三站住腳步,將黃包車穩穩地停了下來,一邊用汗巾抹了一把額頭不斷滲出的豆大汗水,一邊對車上的女人恭敬道:“小姐,華美紡織廠倉庫到了。”

  “嗯,你辛苦了。”

  司藤站起身,微笑著從錢包中取出一枚銀洋,優雅的走到賈三身前,將銀洋放到他的手心道:“不用找了,這是賞你的。”

  “哎,哎喲,謝謝小姐,謝謝小姐,您可真是太大方了,能夠遇見您,那可真是我的福氣吶。”

  “行了,拿了錢就趕緊走吧,這里可不是你該呆的地方。”司藤頭也不回的道,說話間,人已經來到了倉庫大門處。

  “哎……哎!”

  賈三一愣,他原以為對方之所以這么大方,是打算讓他在外邊候著,一會再由他拉回去呢,誰曾想……

  “怎么還不走?”

  司藤立身于大門處,卻沒有直接推門而入,而是側過半邊臉,質問賈三道。

  “啊,我,我這就走,這就走……”

  賈三顧不得琢磨許多,當即拉起黃包車離開了華美紡織廠,待走遠后,他口中忍不住哼起了小調,整個人很快沉浸入意外獲得兩塊現大洋的巨大驚喜中。

  確實是個大大的驚喜。

  在租界,像他們這種在底層討生活的小人物想要賺點錢,那真是談何容易,一塊大洋,如果摳搜一點,都夠他一大家子小半個月的開銷了。

  有時候他辛辛苦苦一個月,都未必能掙得到1塊大洋,就更別說2塊了。

  可今天卻仿佛是他的幸運日一般,先是那名態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公子,再又是眼前這名美麗不可方物的小姐,出手竟都是如出一轍的大方,他有多久沒遇到過這樣出手闊綽的客人了?

  是一年還是兩年?賈三已經記不清了。

  但他知道,像這樣的好事,他的同行們兩三年都未見得能碰上一回,可今天,卻一連讓他碰上了兩回,這種幾率,就好比買彩票中了500萬大獎一樣,又怎能不讓他欣喜若狂呢?

  當然,兩塊銀洋的購買力肯定不能和五百萬相提并論,但是在民國時期的舊上海,誰也不能低估了兩塊現大洋在底層人民心中的地位和分量!

  以1912年的北京為例,一塊大洋能買60斤普通大米,也可以供6個人去東來順吃一頓羊肉火鍋。

  而彼時,作為全國經濟中心的上海,雖然物價比以北京(1928年以后稱為北平)為首的北方城市足足超出了10-20%,但即便是1914年,一塊大洋在上海地區依舊能買到44斤大米,可供5個人去中檔的西餐廳,吃上一頓豐盛的西餐。

  不過隨著國民政府日趨腐敗,以及四大家族囤積居奇、不斷擾亂市場經濟,物價開始伴隨著社會動蕩不斷上揚,就連大洋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市場沖擊,持續出現貶值情況,并且開始一路下跌。

  當時間來到1931年,一塊大洋在廣州近郊只能買到25斤大米或者20斤豆角。

  等到了1937年,一塊大洋在成都市區更是僅能購買16斤大米,或者17斤面粉,或者5斤豬肉,或者40個雞蛋,或者45斤大蔥,或者47斤包菜,又或者5斤白糖等等。

  大洋的價值幾乎可以說是在以一個肉眼能見的速度縮水。

  不過無法否認的是,大洋的購買力雖然隨著地域和時間的變化而變化,但終歸屬于“值錢”的硬通貨,不管什么時候,不管什么地點,不管是誰,只要幾十塊大洋花出去,總能買到一大堆好東西。

  所以賈三得到的這兩塊現大洋,其價值固然今非昔比,但就他這種市井小民而言,依舊價值不菲,都夠他一大家子大半個月的嚼用了,也算是小發了筆橫財。

  值得一提的是,1938年的上海,剛經歷淞滬會戰不久,這場非正義的戰爭致使上海物資嚴重緊缺,物價更是一路飛漲,就連一向堅挺的大洋也跌出了歷史新低。

  事實上,戰后的上海,各類物資都受到日軍嚴格管制,就算是食物,老百姓也有錢都買不到,幾乎是一夜之間,無數上海市民都被迫淪為了難民,然后全部涌向了租界。

  上海租界直接關系到列強的在華利益,就算是日本政府也嚴令日軍不得與租界當局發生沖突,所以在各方的默契下,上海租界竟意外成為了戰爭中難得的避難所。

  有數據表明,高峰時期,上海租界內難民數一度達到了70萬人。

  看到這里,或許有人就會好奇了,小小的租界,如何能承載超過70萬的難民呢?

  該說不說,上海租界可一點都不小。

  其中,光法租界的面積就高達15150畝(約10平方千米)。

  至于公共租界(英美租界,含日租界),那就更大了,巔峰時期,它的面積曾一度擴張到了夸張的33503畝(22平方千米),如果不是國內后期爆發了一系列的反帝愛國運動,租界的面積最后會擴張到何等地步,這誰都說不好。

  因為租界的存在,所以上海即便被日軍占領,但除了中國船只不能繼續往來長江外,歐美國家的船只卻是絲毫不受影響,依然能夠自由通航,商業貿易更是影響全無,每日都有海量物資輸入,別說涌進來區區數十萬的難民,就是上百萬,對于整個上海租界而言,不能說沒有絲毫壓力,但至少一點問題都沒有。

  事實也是如此。

  誠然,隨著大量難民蜂擁而入,租界內部的貨幣體系也不可避免地遭受劇烈沖擊,致使租界物價也隨著外界大幅上漲,但是這種上漲,就銀幣的整體價值而言,比例還算不得多么夸張。

  至少像賈三這樣的底層小市民,還是可以通過2枚大洋買到不少好東西的,起碼糧食方面不用擔心和外界一樣有價無市。

  只可惜,2枚大洋可不是那么好掙的。

  尤其是像賈三這樣的黃包車夫,辛辛苦苦拉一趟車也就能掙個2至3枚銅元,就算他肯下死力氣,也沒有那么多生意給他做。

  更別說這一行內卷也是相當嚴重,幾十萬難民都要討生活,賈三的競爭對手可想而知會有多少。

  否則,黃包車的生意真要好做,賈三也不至于要蹲守在第三等人居住的普通弄堂外招攬生意了,顯然,他混得并不如意。

  畢竟,只有居住在花園洋房和高級里弄中的一二等人,在出門時大概率才會乘坐黃包車,以他們的收入水平,自然不會在乎幾個銅子的花銷。

  而三等人居住的下等里弄居住的卻都是些精打細算、恨不能一個銅板掰兩半花的主,想從他們的牙縫里扣出幾枚銅子來,不比從葛朗臺的牙縫里扣出點東西來的簡單。

  其實,黃包車蹲點的最佳位置還是二等人居住的高級里弄,以及旅館、飯店、西餐廳包括醫院、電影院等主要消費場所。

  這不奇怪。

  能居住在花園洋房里的固然都是些不差錢的主,但恰恰是因為他們太有錢了,結果反而對黃包車缺乏需求。

  畢竟,以他們身份地位,出門自然有豪車相送,又哪里用得著什么黃包車呢?

  實際上,他們家中不但配有豪車和司機,就連傭人、廚師包括園丁等服務人員也都一應俱全,陣容堪稱豪華。

  當然,話雖如此,但也不排除他們哪天有特殊情況,又或是來了閑情雅致招一輛黃包車換換口味。

  然而毋庸置疑的是,這樣的機會一定非常稀少。

  也許這些大老爺們出手會非常大方,但是做車夫的那都是要討生活的,誰會一天到晚閑著沒事跑到這里來碰運氣呢?

  由此可見,賈三的運氣究竟有多好了,竟然能在租界內公認的沒有油水可撈的低級里弄獲得2枚大洋的打賞,這要是說出去,恐怕不知道要羨慕死多少人。

  不過他可不會這么傻。

  真要說出去了,這兩塊大洋還是不是他的,可就真說不一定了!

  要知道,干他們這行可都是要托庇于幫會的,否則就別想安安穩穩的討口子,所以普通人想在租界討生活,只有兩條路,要么就老老實實交保護費,要么就干脆成為幫會。

  賈三上有老下有小,自然不愿意加入幫會過那種打打殺殺的生活,便只能老老實實在青紅幫為他劃定的區域內干苦力,同時每月按時足額上繳保護費。

  按照青紅幫訂下的規矩,賈三每個月要交納3角小洋的保護費,這里的3角小洋可以理解為0.3塊銀元,如果兌換成銅板的話,大概在150枚—200枚之間。

  其實早在民國初年,也即20世紀初,銅元的購買力還是相對可觀的,這個時期,一枚銀元可兌換128枚至140枚的銅板,往往七八枚銅板就能讓一家三口吃上一頓不錯的午餐。

  那時節,尋常百姓之家一般生活所用的都是銅元,能夠用銀角和銀元的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但令人遺憾的是,到了三十年代后,銅幣的購買力開始大幅下滑,為了穩定經濟,湖南、四川、北京、山東等各省開始在最低面額為10文的銅板的基礎上又鑄造了20文銅板。

  但就是這種20文面值的銅板,此時也需要230枚至300枚,才能換取一塊現大洋了,由此可見,當時通貨膨脹已經到了何種田地。

  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等到了民國末年,銅元的價值就更是一落千丈、堪稱斷崖式暴跌,一度淪落到500至600枚才能換取一枚現大洋的地步。

  而賈三,就很不幸的處在了這個銅元最不值錢的時代。

  想他辛辛苦苦拉一趟車,也不過就掙個2至3枚銅元,結果青紅幫光每個月光抽頭就多達一兩百銅元,說是敲骨吸髓也不為過。

  可偏偏青紅幫給他劃定的攬客區域又是消費能力嚴重欠缺的低級里弄,有時候他即便是蹲上一整天,也未見得能夠做成一兩單的生意。

  這樣的日子要是過多了,一個月下來,他頂多也就勉強繳納個保護費,想要養家糊口卻是千難萬難。

  青紅幫卻不管這么多,每個月該上繳的費用那是一分都不能少。

  沒辦法,為了維持生計,賈三一家只能不斷變賣家產,可他們賈家在逃難之前也只是普通人家,又能有多少家底可供變賣呢?

  就算手頭上有幾件祖輩賴以傳家的金銀首飾,當初為了能在租界站穩腳跟,也一早就變賣掉了,哪里還能存到現在?

  迫于生計,家中等米下鍋的賈三只能向青紅幫借取高利貸,世人皆知高利貸,利滾利來要人命,賈三又何嘗不知呢?

  可就算明知這是飲鴆止渴,賈三也不得不硬著頭皮這么做。

  因為借了,他們一家尚能茍活幾個月,可要是不借,不出幾日,他們一家老小都要活活餓死!

  鑒于銅幣與日驟減的購買力,賈三狠了狠心,又咬了咬牙,直接從青紅幫借取了一塊現大洋,而這,也是他所能借取的極限。

  顯然,在青紅幫眼中,就是這一塊大洋,賈三日后也未必能夠償還得起,又何必再額外浪費錢財呢。

  其實,若不是賈三走了大運意外獲得了兩塊大洋的賞錢,想要還上青紅幫的高利貸,無異于癡人做夢!

  就是這兩塊大洋晚來幾天,賈三一家人的命運也會和大多數破產難民一樣,在生活的逼迫下或賣兒鬻女或淪為娼妓,從此再難有翻身之日。

  有一說一,賈三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因為此時距離他借取高利貸還尚未滿月!

  要知道,他從青紅幫借取的高利貸可是按月計算利息的,一旦逾期未還,超時部分即便不足一月也會按照個一個月來計算。

  也就是說,屆時,賈三需要償還的本息就不止2塊大洋了,而是在此基礎上再次翻番,變成4塊了!

  倘若賈三一直無力還款,這個利息還會不斷滾下去,直至滾到一個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的天文數字!

  毫無疑問,如果沒有奇跡發生,不僅僅是賈三,包括整個賈家,以及賈家的子子孫孫,從今往后都要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永世不能翻身。

  這確確實實就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

  任你如何勤懇本分,任勞任怨,起早貪黑,也休想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甚至于就連滿足溫飽這種作為一個人最最基本的底線需求都成為了一種奢望。

  多少和賈三一樣的勞苦大眾,他們如同包身工一般終日勞作,卻逆來順受又容易滿足,可這吃人的世道卻愣是要將他們逼入絕境、趕上絕路,竟是連一絲生機都不肯給他們留下。

  至始至終,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要么就豁出性命推翻壓在他們身上的三座大山;要么就徹底被這暗無天日的社會制度吞噬殆盡!

  賈三是幸運的,但同樣他也是不幸的。

  說他幸運,是因為他意外獲得了2塊大洋,得以暫時擺脫困境;

  說他不幸,是因為只要這萬惡的舊社會一日不被根除,有朝一日,他還是會被人逼得走投無路,區別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賈三顯然也清楚這一點,又怎會管不好自己嘴巴?這種事情一旦流傳出去,指不定青紅幫的那群雜碎會怎么巧取豪奪呢!

  更遑論這兩塊大洋他還要用來償還青紅幫的高利貸,這是關乎他一家老小生死存亡的大事,根本容不得出半點岔子。

  不過這兩塊大洋雖說是幫賈三解了燃眉之急,可卻解不了他長期所要面臨的艱難處境。

  事實上,從青紅幫借來的那塊大洋,早在3天前就被他消耗一空,手中這2塊卻要償還債務根本動用不得,用不了多久,他和家人便要重新陷入饑寒交迫的困境,所以賈三雖然拿了賞錢,但并未開心多久,就又開始愁云密布,唉聲嘆氣起來。

  走著走著,他突然把心一橫,又再度折回華美紡織廠,這倒也未必就是他心生歹意了,而是還存著一份想要回去碰碰運氣的念想,萬一那位小姐還要用車呢?以她的闊綽,說不定回去還能賞他一塊大洋呢!

  當然,促使他返回的也不僅僅是大洋,還有那怎么都摁不回去的好奇心!

  如果賈三聽說過一句西方諺語:curiositykilledthecat(好奇心害死貓),或許他就不會這么好奇了,可惜他偏偏沒有!

  其實也難怪,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大晚上的不好好在家中待著,而是趁著夜色來到荒郊野外一座渺無人煙的廢棄工廠,要說這當中沒點貓膩,賈三是無論如何都不信的。

  隨著臆想,他腦海中甚至已經腦補出說書匠口中千金小姐半夜私會窮小子的橋段,一想到其中令人血脈噴張的情節,賈三心中就跟被貓爪子撓了一般的難受,就連腳步都禁不住跟著虛浮起來。

  ………………

  再說司藤,見賈三走遠后,便又重新將目光聚焦于眼前的倉庫大門上。

  說來也怪,原本緊閉的鐵門在司藤的目光下竟然緩緩洞開,伴隨著“咔啦咔啦”不停作響的金屬摩擦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尤為刺耳,也尤為詭異!

  但是司藤卻似乎見怪不怪。

  她毫不猶疑地一腳邁入其中,聘婷裊裊地邁著優雅的步伐,一點一點地深入其中,直至被黑暗完全吞噬,而鐵門在這時也適時緩緩閉合,在“咔啦咔啦”的摩擦聲中重新恢復平靜,似乎從來都未曾打開過一般。

  “你來了。”

  黑暗中,一道月光突然從漏空的天頂透射而入,打亮了黑暗中一道渾身上下被一件黑紗籠罩的曼妙身影。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女人。

  但令人側目的是,她那慵懶卻又不失魅惑的聲線,幾乎無時無刻不在釋放誘惑,即便她的面貌被頭巾遮掩,也會不經意間讓人生出這樣的判斷:這或許還是一名傾國傾城,論姿容氣質絲毫不下于司藤的女人!

  “是的,我如約而來,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你的決定是什么了吧?”

  看著眼前這個渾身上下無不散發著神秘味道的女人,司藤卻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話里話外更是傳達出一個訊息:二者實際上早就相識。

  “唉,你為何總是這般咄咄逼人,成全我們當真有那么難么?”神秘女人幽幽一嘆,心中的哀怨恨不能通過這一聲嘆息全部釋放出來。

  “白英,人妖殊途,你為什么還不明白?你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就算有,也只是一段孽緣,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下去了!”

  司藤突然一言道破神秘女子身份,原來,她就是白英!

  “司藤,我和琰寬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我和他是真心相愛的,為了他,我可以放棄一切,你不要再逼迫我了!”

  “白英,你瘋了嗎?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司藤怒斥道:“為了區區一介凡人,難道你連苅族的身份都要拋棄么?你考慮過這件事情所帶來的后果和代價了么?”

  “就算是死,我也要愛。”

  白英決絕道:“司藤,你不懂愛,我不想再做妖了,那種被人追殺被人厭惡的生活我真的是過夠了。

  與其清心寡欲的活上千萬年,還不如一世紅塵及時行樂,只羨鴛鴦不羨仙,這才是我的追求,所以你不要再阻止我了,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后也不要再見了。”

  “夠了,我到這里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

  司藤冷冷地盯著白英,俏臉含煞道:“看來,你是鐵心如此了,我們已經沒得談了。”

  “你說呢?”白英不為所動道。

  “既然如此,看來得絕了你這念想才行。”司藤似下定了某種決心。

  “你要做什么?”白英心中一緊。

  “我勸不動你,那就只好去找那個讓你動了凡心的男人了。”司藤冷笑著,轉身就要離開。

  “你敢!”白英驚怒道。

  而隨著她話音落下,一根粗狀的藤條竟然憑空出現,端部更是異化成為一道尖銳,猛地朝著司藤的后心扎了過去。

  “啊!白英!你果然對我動了殺心,你怎么敢,你竟然敢……”

  司藤不可思議地轉過身來,雙目幾欲噴火,而那道尖銳則被她召喚出來的藤網死死地束縛住,根本不得寸進。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敢殺他,我就敢殺你!”

  白英用力掙脫司藤的束縛,隨即散去了法術:“司藤,我早就不止一次警告過你,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可你為什么就是不聽!這都是你逼迫我的結果!”

  司藤此時也冷靜下來,同時也撤去了妖力,道:“想不到那個男人說的居然是真的,你竟然真的敢殺我,若不是得了他的提醒,剛才說不得就真的被你得手了。”

  “我也不是非殺你不可,誰讓你欺我太甚呢。”

  白英恨聲道:“司藤,你我本為一體,即便分體,也不分主次,難分伯仲,可你為什么要處處和我作對,你想做妖,便去做妖,我想做人,自當為人,為什么要一再與我為難,我雖奈何不了你,可你也休想奈何得了我!”

  “為什么?你居然問我為什么?”

  司藤像是聽到了這個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譏諷道:“妖就是妖,人就是人,人妖殊途,人妖不兩立!你竟然告訴我你要做人?就算沒有我阻撓你,你以為懸門的那些人就會放過你?”

  “那也是我的事情,就不勞你操心了!”白英依舊不為所動。

  “白英啊白英,虧你還知道我們本是一體!那你可曾為我考慮過?”

  司藤恨其不爭道:“世人皆知,司藤分則各自為王,合則天下無雙!

  你與我分為兩體,如同人類患得絕癥,不但實力大打折扣,就連壽元也跟著銳減至區區數十載。

  非但如此,分體帶來的傷害還會讓你我妖力退化,修為流逝!

  終有一日,你我只怕連維持人形都難有余力,試想,真到了那一天,當你的本體被迫暴露在心上人面前的那一刻,你覺得,他還會愛你嗎?”

  “那又如何,如果真有這么一天,我一定會先他而死!”白英似想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意味難明的微笑,癡癡地說道。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于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

  司藤長嘆道:“白英,你以為我們為什么會分體?”

  “因為你不愛他!”白英不假思索道。

  “不,曾經我對他的愛,絲毫不遜色于你。”司藤深深地看了白英一眼,搖頭道:“看來分體分走的不僅僅是實力,還有記憶。”

  白英不屑道:“司藤,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故弄玄虛了,不管你怎么說,我都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邵琰寬見過我的真身。”司藤語出驚人道:“你知道他當時是什么反應嗎?”

  “不,不可能。”白英如同被人抓住了軟肋,慌亂失措道:“你休要誆我,你怎么可能會故意嚇他?”

  “呵呵,你也知道會嚇到他?”

  司藤嘲弄道:“白英,看到了么?即便是你自己,對于你那言之鑿鑿的愛情也沒有多少信心和底氣呢?”

  “不,我只是,我只是……”白英想要嘴硬,可一時間竟是連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到。

  “只是什么?只是你一廂情愿罷了。”

  司藤毫不留情地拆穿她道:“你哪是不知人妖有別,你只是墜入愛河不能自拔而已,但是你以為的愛難道就真的是愛么?你實在是太自以為是了!

  我告訴你,丘山為了打壓、控制我,逼迫我在邵琰寬面前現了原形,你知道嗎?在見到我的真身后,邵琰寬當場嚇得落荒而逃!

  什么山盟海誓、什么生死與共、什么比翼齊飛,原來至始至終都是些騙人的鬼話,在他自己的利益和得失面前,這些全都不值一提!”

  “不,不會的,不是這樣的,你胡說!”

  白英如何能接受司藤地說辭,要是能夠接受,當初她們就不會矛盾激化,爆發沖突,以至于不可調和,從而悍然分體了。

  正所謂一夕心念兩相異,悍然分體為半妖,足見二人當時如何決絕。

  “是么?”

  司藤面無表情道:“邵琰寬走后,我也一度仍舊對他抱有期望,但此后,他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杳無音信,不知所蹤。

  直到此時,我方才如夢初醒,驚覺這不過就是一場愛情騙局!

  邵琰寬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良人,只是一個人品卑劣,覬覦美色,兼之虛情假意的登徒浪子罷了!

  可笑你白英卻心甘情愿的被他花言巧語哄騙,義無反顧的與我決裂不說,還徹底放飛自我,整日做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美夢,偏偏又自以為是真愛,殊不知,這不是愛而是蠢,簡直蠢到家了!”

  白英:“我……”

  “你閉嘴!”

  白英剛想反擊,卻被司藤直接打斷:“倘若你只是蠢的話,那也就罷了,可我是萬萬沒想到,你不僅蠢,還狠毒!

  只可惜,你的這份毒辣和陰狠非但沒有用在邵琰寬的身上,反而盡數被我所承受,白英啊白英,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殺了我對你有什么好處?

  難道你不知道,我死了,你就永遠失去了合體的可能,不過區區數十載,你就會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樣,生老病死,最終化為一捧黃土,為了一個人類,做到這種地步,真的值得么?”

  “值得!當然值得了!”

  白英笑了起來,只是她嘴角掀起的弧度在頭蓬的陰翳下卻是怎么看怎么都透著股子邪異,“不要說殺你,任何膽敢阻礙我和琰寬愛情的絆腳石,都會被我毫不留情地粉碎掉,為此,我不惜生死!”

  “愛情真的就這么重要么?”

  司藤嘆息:“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可我們是妖啊,情愛二字,于我們而言,或許只是一場劫數。

  白英,你只怕是魔障了。”

  “魔障?”

  白英聞言冷笑,道:“倒還不如說是你太理智了,司藤,這就是你我之間最大的不同,你實在太清醒,也太小心了。

  可你知不知道,真正的愛情是揉不得半點沙子的,似你這般前怕狼后怕虎,就算愛情真的來了,最終也會因為你的猶疑、試探和防備導致失之交臂。

  你根本把握不住!

  所以,我才說你不懂愛啊。呵呵呵呵……”

  “白英,你說我太理智太小心了,可我也要說你太感性太沖動了,像你這般對一個男人掏心掏肺、毫無保留,一旦這個男人不愛你了,那你可就什么都沒有了。”

  “那你還真是多慮了。”白英戲謔道:“司藤,你知道咱們現在在哪兒吧?”

  “當然。”司藤皺了皺眉頭,但還是點頭答道:“華美紡織廠,有什么問題么?”

  “那你應該也知道這座紡織廠是誰的產業吧?”白英略帶深意地問道。

  “不是邵琰寬的么?”

  司藤察覺出白英話里有話,怫然不悅道:“白英,你用不著試探我,有話直說便是,你到底想說什么?”

  白英聽了卻“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司藤,枉你一向自詡聰明,可我看也不過如此,還不明白嗎?

  華美紡織廠并不一般,甚至在我心中,它的意義還無與倫比,因為它見證了我和琰寬的愛情。”

  司藤聞言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身處的這座廢棄倉庫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座紡織廠已經倒閉了有段時間了吧,你說它見證了你的愛情,那你的愛情,未免也太廉價了吧?”

  “司藤,為什么我感覺你像是在嫉妒我呢?”

  白英并沒有惱羞成怒,而是頗為玩味地打量著司藤道:“你是妒忌我獲得了琰寬的真愛么?不妨再告訴你,琰寬已經向我求婚了,而我也已經答應他了。

  至于這座紡織廠,本是邵家在租界的一處重要產業,且一直由琰寬主持打理,對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琰寬為了取悅我,不斷從賬上支取大筆銀錢,千金散盡只為博我一笑,而華美紡織廠卻因此賬面嚴重虧空,最終資不抵債,遭到破產清算。

  因為此事,琰寬差點沒和家里鬧翻,我們的婚事也因此不了了之。

  可琰寬如何肯讓我受半分委屈?

  為了能將我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迎回家中,他先是向家中妥協,再又是低頭認錯,最后更是不惜以死相逼,這才迫使家中長輩答應了我們的婚事。

  司藤,捫心自問,你當真敢說這不是真愛?”

  “呵~”

  不待司藤回答,白英嗤笑一聲又接著道:“你總認為我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為了情愛一廂情愿、一意孤行!

  殊不知,在這場愛情角逐中,我才是占據主動的一方,邵琰寬早就離不開我了。

  當然,我也離不開他。

  我們心心相印,舉案齊眉,相愛相惜,比翼齊飛,一如神仙眷侶,品風花雪月,游萬水千山,得逍遙自在。

  試問,這樣的日子難道不比做妖好上百倍千倍嗎?

  而反觀你,就算如你所愿,重新合體,再度享有恒久遠的壽命,可那又如何呢?是選擇避世苦修還是繼續與懸門為敵亦或是被其追剿不休,永無寧日?

  你真的有思考過么?

  司藤啊司藤,原來,至始至終,我們就連最基本的理念都是相悖相逆的,走到今天這一步,實非偶然!

  不知你可曾問過自己,一直以來,你孜孜以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哼!想必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不過恰恰因為如此,我反倒有些理解你了,說到底,你之所以千方百計地阻撓、妨礙我,還不是因為心生嫉恨,不愿接受琰寬愛上我的事實么!

  也許,你曾經愛他遠勝自己,但是別忘了,我們已經分體了,現在愛他的那個人是我,至于你,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再涉足這段感情了!

  正所謂得不到的便要毀掉,所以處處打著為我好的名義,還美名其曰人妖殊途,哼,你且看好了,但凡有我在一日,你便一日不可能得逞,死心吧!司藤!”

  “罷了,罷了。”

  面對白英強詞奪理,司藤卻是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凝視對方,直到許久,方才長嘆道:“想不到你竟然執拗至此,簡直是不可理喻,無可救藥!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說服你了,可是我也不能無端承受分體之害,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自甘墮落!”

  “司藤,你要做什么?”

  “放寬心,我不會殺了你的心上人。”

  說到這里,司藤頓了一下,繼而話風一轉道:“但是,我總要教你曉得,你深愛的男人其實并不愛你,我不奢求你幡然醒悟,但希望我將證據擺在你面前的時候,你能夠及時止損!”

  “哼!你還是管好自己吧。”

  白英說著,忽然長袖揮舞,一條枝根虬結的藤蔓猛地從她袖中勁射而出:“那個誰,你在門外聽了這么久,也該聽夠了吧?”

  隨著她話音落下,藤蔓尤自飛舞,但倉庫大門卻是倏地一下無人自啟。

  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驚的門外之人倉皇后退,慌亂之中,其一不留神,腳步一滑,竟是一屁股倒坐在地。

  可還不等他爬起身來,一根宛如巨蟒般粗壯的藤條已然游身而上,牢牢將之束縛,并凌空拘至白英身前。

  看著這名不久前才被自己刻意警告過的車夫居然又折身而返,司藤不禁蹙眉道:“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你為什么要無視我的勸告回到這里,難道滿足好奇心真的比活著還重要么?”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啊,我只是想轉回來看看有沒有可能再賺一筆,小的上有八十老母需要贍養,下有幼兒嗷嗷待哺,我本無意冒犯二位小姐,實在是生活所迫,被逼無奈啊,嗚嗚嗚嗚……”

  賈三此時哪還不知自己這是遇上了妖怪,可就算嚇得面如土色,全身如篩糠般抖動,他也必須要壯著膽子開口求饒,他深知,自己只有賣慘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否則只怕十死無生!

  但賈三明顯還是低估了苅族的狠辣,白英根本不為所動,繼續催動妖力,束縛賈三的藤條越勒越緊,很快就將他渾身上下的骨節勒得吱吱作響,如無意外,或許下一個呼吸,賈三就會命喪當場!

  “白英。”

  而就在這生死關頭,司藤卻突然開口,這不禁讓不斷向內收縮的藤條為之一松,而賈三也終于乘機緩過來一口氣。

  “怎么?難道連一個凡人的生死你也要插手嗎?”但白英卻是大為不滿,陰翳道:“司藤,你以為你是圣母嗎?”

  司藤卻答非所問道:“我記得你說過,這座華美紡織廠對你而言意義非凡吧,如果他死在這里,你不覺得是對你的一種玷污么?

  再者,你也別忘記了,這座紡織廠雖然廢棄了,但依舊是邵家的產業,此人雖然賤命一條,可如果死在這里,引來巡捕房的關注,你不怕給邵琰寬惹來麻煩么?”

  “好!算你說的有理!”

  白英略一沉吟,頓覺司藤所言非虛,便順著司藤給出的臺階下來道:“既然人是你帶來的,那交由你處置也不無不可。”

  說著,白英隨意地揮了揮衣袖,原本束縛賈三的藤條竟然憑空消失,而賈三也因為失重,重重摔在地上。

  但剛撿到一條小命的賈三連痛呼都顧不得,立刻翻身爬到司藤面前,磕頭如搗蒜道:“謝謝小姐救命之恩,謝謝小姐救命之恩,小姐大恩大德,賈三無以為報,下輩子一定當牛做馬,結草銜環報答您!”

  “等什么下輩子,你現在就還了吧。”

  司藤聽著賈三毫無誠意的道謝,也不著惱,而是伸出掌心,就這么朝著賈三輕輕一吹,而一根如發絲般纖細、肉眼幾乎難以辨別的藤絲就這么在一陣香風中朝著賈三飄忽而去。

  而賈三正為司藤莫名其妙的話語摸不著頭腦時,突然只覺得脖頸處一陣刺痛,而就在他吃痛下意識摸向痛處時,卻不見一根藤絲滲透皮肉深深地鉆入他的體內,片刻間便杳無蹤跡。

  但賈三很快就變了臉色,他只覺得腹腔中似有什么異物在瘋狂滋長,不多時,它們便將自己的根須扎得遍處都是,然后瘋狂汲取營養,且越扎越深!

  “啊!!!”

  一聲凄厲之極的慘嚎聲毫無意外地打破了紡織廠的寂靜,可這里除了兩只半妖外,一個人都沒有!

  賈三瘋狂地嘶嚎著,痛不欲生的在地上瘋狂打滾,他忽而感覺體內有萬蟲噬心,忽而又覺得有萬針在體內不斷穿刺,更有甚者,仿佛有千軍萬馬在體內策馬奔騰,但毫無例外,都給他帶來了最極致的痛苦!

  這種被處以極刑、生死兩難般的絕望感受,讓賈三覺得,就連死亡都成了一種極度奢侈的事情。

  就這樣,足足折騰了一盞茶的時間,賈三才漸漸舒緩過來,而此時,所有的痛苦都已經如潮水般退去,但賈三并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已經漸漸品味出對方的意思了。

  這是在敲打、警告他啊!

  果然,就聽司藤道:“賈三,我雖然留了你一條性命,但死罪能免,活罪難逃,剛才,便是對你不聽勸告的懲罰。

  另外,從現在開始,我便是你的主人了,而你也中了我的藤殺之術,從今往后,如果你膽敢生出異心亦或是抗命不尊,那剛才便是你的下場。

  個中滋味我想你已經充分體驗過了,就無須我再作示范了吧?”

  “不用不用。”

  一想到那種匯集世間所有詞匯都難以描繪萬一的極致痛苦,賈三的心肝忍不住一顫,他立刻重新跪倒在了司藤的面前,連連叩頭請饒道:“小人日后一定惟主人之命是從,絕不敢有貳心,倘若有違此言,就叫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不至于,倒也沒有那么嚴重。”

  司藤乜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不過呢,有必要提醒你的是,這藤殺除了會讓你痛苦萬分外,也是會隨時要你性命的,但是它最大的特點卻是會一脈相傳。

  這也意味著,它會和你的基因一樣遺傳給子孫后代,雖然不會永無止境,但區區百年還是不在話下的。

  但這依舊不是它最可怕的地方,真正可怕的是,它會在大限到來之前殺光宿主滿門,讓其斷子絕孫,家門死絕……”

  “不要,不要啊主人,禍不及家人啊。”賈三被司藤的話嚇得臉色煞白,他連連叩頭道:“求主人開恩,求主人開恩吶,您要我怎樣都可以,但是請放過我的家人吧。”

  司藤無動于衷道:“這藤殺既然我能種下,那自然也有解開的妙法,只要你朝乾夕惕、較德焯勤,待你百年之后,我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

  法租界,西區,武康路100弄。

  “主人,前面就是大名鼎鼎的唐公館了,我們還要繼續向前嗎?”

  武康路上,一名車夫拉著黃包車快步奔走著,一絲都不敢懈怠,就連汗珠滾落到了眼角里,他也不敢拿出汗巾擦拭一下,生怕自己無意中的某個舉動冒犯到了身后的這位女主子。

  “繼續。”司藤道:“我要找的那個人,就在那里。”

  “是,主人。”

  賈三吆喝一聲,隨即愈加賣力起來。

  中了藤殺的人,理論上各項人體機能都會弱于常人,因為藤殺若想存活,就必須吸人血髓,耗人元氣,但此刻賈三卻是滿面紅光,一點也沒有中了藤殺的跡象。

  原來,司藤雖然用藤殺控制了賈三,但同時也給了他五十塊大洋的安家費,徹底讓他沒了后顧之憂。

  而有了這五十塊大洋打底,賈三一家自然不用再忍饑挨餓,非但如此,甚至每頓飯餐桌上都能出現些許葷腥。

  這當然不是賈家人不會過日子,有了點錢就不知道省吃儉用了。

  而是司藤除卻一次性給予賈三五十塊大洋的安家費外,每個月還會額外支付其5塊大洋的酬勞。

  有了這筆穩定且不菲的收入來源,賈家人自然沒必要苛待自己。

  不過他們又如何能領會司藤的良苦用心呢,試想,如果賈三連飯都吃不飽,又怎么經得起藤殺的折騰呢?

  恐怕不消數月,賈三就會一命嗚呼,這就不是司藤想要看到的了。

  司藤雖然為妖,手段也頗為狠辣,但并不狠毒,只要別人沒有害她之心,她便自然沒有害人之意。

  以賈三為例,雖說他中了藤殺后患無窮,但司藤也為他解決了迫在眉睫的生存問題,甚至要不是司藤插手,此刻他早就淪為了一具尸體,又怎么可能像現在這樣活蹦亂跳的呢?

  某種程度上來說,賈三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可人生不就是這般風雨無常,福禍難料的么?

  ……

  “主人,咱們到了。”

  唐公館即便是在以繁華著稱的武康路上,也屬于當之無愧的地標建筑,來到了武康路,也就意味著離唐公館不遠了。

  所以賈三并沒有多費多少腳力,便到達了目的地。

  司藤并沒有說話,而是看著公館內由灰色泥墻鑲嵌紅磚砌成的四幢三層法式鄉村別墅愣愣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賈三,看著眼前無比豪華卻也同樣神秘無比的法式莊園,思維無比活躍,艷羨之情溢于言表。

  他很清楚,雖然他和公館只有一墻之隔,但隔開的卻是兩個世界。

  不過他還沒顧得上感嘆,司藤卻是自顧走下了車:“你就在這邊侯著吧,不要亂跑。”

  “主人放心。”

  賈三躬著腰,畢恭畢敬道:“我就在這里侯著您,哪也不去。”

  作為司藤的專職車夫,賈三從今往后只要伺候司藤一人,不但工資高待遇好,活兒還輕松,就算沒中藤殺,他也會想盡辦法伺候好這位姑奶奶,保護好自己的飯碗,就更別說連生死都掌握在對方手中了。

  “以后出門在外就不要主人主人的叫著了,叫小姐,明白嗎?”

  “是,小姐。”

  “嗯。”

  司藤聞言這才微微點頭,然后徑直走向公館那扇特別高大卻又別具一格的黑色鐵門。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外部圍墻同樣高大,又僅以黑色鐵門隔斷塵囂,加之鐵門兩側是兩根花崗巖鑲嵌紅磚墻的粗大柱子,所以從外向內望去,僅能看見紅磚別墅的小半部分。

  這一設計不僅讓公館變得更為私密,就連神秘感也因此節節攀升,愈發撩撥人的心弦。

  不過司藤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圍墻邊上,那里樹蔭遮蔽,藤蔓繞墻,陽光從墻外照射進來,待穿過那片陰翳,立刻變得錯落有致起來,斑駁陸離的光影隨之落在洋房上,就連時光也因此變得可感起來。

  司藤不由淺淺一笑,隨即轉過目光,就待按響門鈴,可偏偏這個時候,大門卻搶在她之前向兩邊緩緩移去。

  待它完全洞開后,一名青年男子在一群鶯鶯燕燕的簇擁下,一馬當先迎了出來,熱忱無比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司藤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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